风云早晚腾蛟龙 2
风云早晚腾蛟龙 2
全员、全须、全尾
“懂儿”是儿化音，“懂儿”是儿化音，“懂儿”是儿化音。
顾顺已经坐得磨皮擦痒，因为《非诚勿扰》九点多开始，一个小时演不完，周六的熄灯时间居然是十点半，延迟半个小时熄灯就为让猪刚鬣们看这妆特别浓脸特别假剧本特别烂的玩意儿，你们行不行啊都上过大学的咋还信这呢，顾顺为祖国海军忧心。
他干脆专心观察起李懂，跟他的身高比，李懂的手指很长，细细的，可他嘴唇和耳垂又肉呼呼的，脑门上、眉骨旁边、颧骨和脸颊居然都给留下疤了，要是当时处理的时候能仔细一点儿专业一点儿，肯定不至于留下这么明显的疤，顾顺不无惋惜地想着。
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不笑的时候圆圆的，发亮，笑起来弯弯的，眼角长。
他真的更黑更瘦了。顾顺笃定地想，想用拇指抚过他的下颌线确认一下。
这一期《非诚勿扰》终于演完，临沂舰上的指战员们一面往宿舍走一面展开热情洋溢的讨论，简直称得上是头脑风暴了。杨锐站在底舱梯口，跟每一个蛟龙一队的队员絮叨了一遍，回去早点睡觉不许瞎闹，明天都给我六点钟起床跑步。
他终于能和副队长徐宏单独说话了，
“怎么样，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没？”
徐宏双眼放光，忍不住咧开嘴，他刚要说话，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跟庄羽谈得怎么样了。”
副队长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跟在队长身后进了宿舍，关上门，
“我觉得庄羽恢复得挺好的啊？”
“长了二十斤就叫好了啊？当真是古人云心广体胖呢？”
正在检阅着私货的人，怎么好意思嘲笑别人长了二十斤呢？
“徐宏你怎么跟人家做的思想工作啊？”
副队睁大了五厘米长两厘米宽的眼睛，认真地复述，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蛟龙的吗？”
队长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徐宏，能不能换个过门儿？”
副队长略微委屈，
“这是从你那儿传下来的。”
“少跟我贫，叫你陪着庄羽去看医生，去了吗？”
徐宏摸着后脖颈，
“这个吧，我能发表一下我的看法吗？”
“不能。”
这不妨碍副队继续说下去，
“我和庄羽大概说了说，首先庄羽自己是很不愿意去看医生的。”
杨锐听着简直心悸，
“你给我把讳疾忌医这四个字儿抄五百遍。”
“队长，我是这样想的，”
徐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杨锐的表情，
“我想先以鼓励为主，我觉得这次行动，庄羽表现得非常出色，你不是经常跟我说吗，百分之八十五的人枪一响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我说的那是美国人。”
杨锐在桌前坐下，拿出他的小本子，他一定要把“徐宏居然又给我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写下来，找机会一起算账。
“庄羽年纪最小，第一次参加实战……“
“年纪最小的是李懂。”
”行，庄羽是年纪比较小，第一次参加实战，前半段发挥有些失常我觉得情有可原，‘喝多谁都醉，浪大谁都吐，挨揍谁都疼’也是你说的啊。”
杨锐眯起小眼睛，好啊，蹲在这儿打我伏击呢。徐宏见他没打断，接着说，
“要是硬把庄羽送去看医生，他不是更觉得自己有问题，没资格当蛟龙了吗？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要做通庄羽的思想工作，让他提高自信。”
徐宏说得很有道理。可身为蛟龙，随时都要做好实战的准备，虽然从概率上讲短期内不会有类似撤侨这样的任务了，但这谁说得准，在海上漂了半年都没事儿，说不定明天就来事儿。
“庄羽这次能回来，是真命大。”
“不不不，是蛟龙一队整体战术素养过硬，密切配合，尤其是队长指挥有方。”
杨锐根本不吃这钩，
“要是明天再来一次，一炮打过来，他就愣住不动了，你能把他救回来吗？”
徐宏还叫板了，
“一定能，而且也必须得能啊。”
杨锐实在是想将就手上的小本本往徐宏脑袋上糊。
“队长，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可以逼庄羽去看医生，甚至把庄羽送走，可你站在庄羽的角度想想这事儿，他自己已经够难过了，就算他现在能理解你是为他好，他一辈子想起这个事儿心里都难受，这不是当逃兵了吗，身为蛟龙的光荣不全没了吗？”
杨锐瞪着徐宏，
“光荣重要还是命重要？”
唉这个可要想好了再回答了。要是回答命重要，队长就要训话了，蛟龙是海军的尖刀，你居然贪生怕死？要是回答光荣重要，杨惠她哥就要说了，我们老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找个稳当人吧。
徐宏缓缓咧开嘴，拿出最真挚的笑容，
"嘿嘿嘿嘿嘿嘿，哥，我错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队长笑了，合上小本本，
“滚蛋。”
以下的对话就很柔和了。
“顾顺是个啥样人，好处吗？”
副队连连摇头，
“跟罗星是不好比。”
“能跟罗星比吗，换台新车还得磨合一千公里呢。”
徐宏爬上上铺，改座谈为卧谈。和顾顺一起住院这一阵，蛟龙一队的挂彩小组建立了比过命的兄弟更加独特而深厚的友谊，
“顾顺话不多，但是聪明，脑子活泛，想事情快，就是吧，我担心他在服从命令听指挥这一点上，需要加强教育。”
“这一点你先自我批评再批评别人。”
徐宏安静了，队长，您这话让我怎么接？
杨锐真没等他接，
“有一点我得感谢顾顺，他对李懂的帮助很大。刚回舰上那一阵儿，我特别担心李懂出事。”
“我觉得是罗星负伤以后，李懂的心理状态一下就失衡了，他觉得罗星之所以会受伤，都是他的责任。”
随便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杨锐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是我的责任。”
“队长，我们不是说李懂吗？”
“恩，说李懂，”
杨锐想使劲使劲跟徐宏表扬一下李懂，说说李懂除了整理自己的内务，给不在的战友整理内务，每天整理床单被子毯子，擦床架子擦柜子擦地板擦得铮明瓦亮。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练站立端枪，不管浪多大，每天300个俯卧撑、200个蛙跳、100次引体向上……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也没啥好吹的，身为蛟龙，这些都能做得到，想当狙击手，更要比被人勤奋努力，
“我让李懂每个礼拜给罗星和顾顺各打五分钟电话，很有起色，进步特别大，精神状态很快就好了。”
怎么庄羽在我的帮助下取得的巨大进步你就没看到呢队长，您这水平仪是不是得领个新的去。
徐宏即将失去意识，可能说出口了自己不知道。
“李懂和庄羽，咱俩一人管一个吧。这么努力的九零后真是没有几个了，千万不能把这么好的孩子在蛟龙一队给毁了。”
杨锐停了一会儿等徐宏搭话，但是他没搭话，
“对了还有个事儿啊，大队领导跟我谈话了，我也努力争取了，大队领导也努力争取了，但是顾顺可能留不住，我还没跟李懂说，这两天我跟顾顺谈谈，暂时保密，可别跟他们说，陆琛庄羽知道了海里的鱼都知道了。”
徐宏还是没有搭话。
“徐宏，徐宏？……徐宏？”
上方传来虚无缥缈的一声“……到……”
“啊你睡了啊，睡吧，明天再说，晚安。”
徐宏彻底安静了，上铺传来平静舒缓音量可接受的呼噜声。
顾顺也终于感到世界清静了，虽然庄羽和陆琛话那个多呀……
一只猫来到新的地盘，克服了恐惧之后，会开始巡视他的领土，查看食物、水源，蹭蹭个各种拐角留下自己的气味，而只有在拉过埋过屎，选定了睡觉的地方，才算是把这个地方当家了。
从面积上讲这应该是一个有独立卫生间的八人舱。
“……因为我们装备比较多，舰上特别照顾我们，比别的舱室宽敞一点，柜子多。”
陆琛和庄羽打闹着摔在斜对门口的下铺上，石头看不下去了，
“你俩别在人李懂铺上胡拨楞，没见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吗？”
李懂转过头，他对别人笑就这么好看对我就噘嘴吊脸的——顾顺突然这么想。
“没事儿。”
石头一面轻车熟路地开柜子放包一面夸起李懂，
“咱懂儿这个内务收拾的啊，月月红榜年年第一。你还帮我们都收拾了，谢谢啊懂儿。”
没等李懂说不客气，陆琛伸了个头出来，
“我也帮忙了啊。”
石头的眼睛是雪亮的，
“吹吧，就你啊，圈里吃圈里拉的。”
而李懂还领着顾顺往前走，
“这边是放装备的柜子，这个是你的柜子，我都擦过的，”
李懂指着柜子旁边一张下铺，毯子裹着被子铺好，整整齐齐一丝褶子都没有。
“你就睡这儿吧。”
顾顺回头看看庄羽和陆琛，
“你睡那儿呗？”
李懂点头。
“那你上面是谁？”
李懂皱起眉头，
“……这会儿是空着的。”
“那哥就睡你上面吧。”
说着顾顺扔了一个小包上去。
李懂脸色有些难看，
“那是星哥的。”
其实他不说顾顺也能猜到。他说了顾顺更是铁了心要往上爬。
“正好啊，免得浪费。”
李懂站在原地没有动，俩狙击手比瞪眼睛可得比到天亮了。
“顾顺，你下来。”
他偏不，一拽一蹬就窜了上去。
“顾顺！你下来！”
顾顺如果好好跟李懂说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应该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硬要往上爬，脸上表情还那么欠揍，换谁都受不了。
“你下来！”
李懂像头豹子一样扑了上去，要攥住顾顺的领子把他揪下来，顾顺一把抓住他腕子就往一边儿拧，李懂从下往上够，位置不利，顾顺跪在上铺，猫着腰也施展不开。
“干啥干啥，你俩干啥！”
顾顺干脆丢开李懂的手，飞身跳下来就是一拳，李懂格开之后身子一偏顺势一肘击中顾顺的下巴，
石头和陆琛扑上来，一个箍住腰一个攥住腕子才勉强制住顾顺，
“李懂！”
石头大喝一声，那面目更是狰狞了三分，
“没规矩了！敢对狙击手动手了！”
庄羽冲进来抱住李懂把他往柜子上摁，
“你俩干啥啊！还要不要一等功了！”
李懂别过脸，轻推开庄羽，靠着柜子垂手站着。
陆琛和石头这头也准备松手，
“别打了啊？我可松手了？”
顾顺虽然放下了拳头，可还狠狠地瞪着李懂，愤怒肾上腺素激增，穷尽顶尖狙击手所学不能平复心境。
就在此时，三声铃响，熄灯了。
伸手不见五指，打架不安全容易撞头，比瞪眼睛没有裁判。
石头拍了拍顾顺的肩，
“都早点儿歇了吧，顾顺今晚你就先睡李懂给你收拾好的铺吧，明天白天你想换再调整，你想睡我这儿也行，咱俩换。”
陆琛积极配合，打开他的违规违纪照明设备，往柜子旁边那张下铺照去。
顾顺在罗星铺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他的包，往空铺走去。
几人各自躺下，一夜无话。
顾顺和李懂都没有睡好，李懂更是翻来覆去，起床号快响了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蛟龙小队在食堂碰头，佟莉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她看了一眼坐在另一桌的顾顺，和坐在角落里的李懂。下巴指了指顾顺，
“孩子咋苶了呢？”
石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昨晚上跟李懂打一架。”
莉莉姐一听就火了，餐盘往桌上一撂，压着声音，
“谁先动的手？”
“李懂。”
“哦，”
莉莉姐坐下，开始吃早饭，
“就他这样的吧，得每天去食堂偷一把白糖。”
石头感觉这个典故跟自己有关，但他又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怎么讲？”
佟莉笑着吃馒头，没有回答。
陆琛深叹了好几口气，
“ 算了，石头，真的，石头，唉，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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