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早晚腾蛟龙 6
风云早晚腾蛟龙 6
全员全须全尾/“懂儿”是儿化音/真的是HE,不要担心
古人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代军队的后勤保障工作充分体现了老祖宗留给咱的智慧,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段,叫年年防歉,夜夜防贼。多实惠的安全风险管理理念,老祖宗的智慧咋给丢了呢。
“李懂,洗衣服呐?”
李懂赶紧把队长的衣服接过来,塞进洗衣机里。见他还是不走,眯着小眼睛,似笑非笑,李懂知道师父又要念那紧箍咒儿了,
“队长你忙着去吧,一会儿我帮你晾。”
嚯,还敢抵触。
虽然轰隆隆的洗衣间不是谈心的地方,总比轮机舱动静小不是。
杨锐省略前奏直指命门,
“李懂,你怎么总跟人顾顺较劲呐?”
要是李懂比较缺心眼儿,心理辅导反而好做的多,他必然竹筒倒豆子似的:顾顺处处看我不顺眼,没事儿就呛呛我,你说说,就顾顺那跩样儿,谁不想大嘴巴糊他,那天我问他回国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星哥,那小心眼儿居然不愿意!
而李懂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谨慎地问,
“特别明显吗?”
杨锐连忙回答,
“没啥大事儿,就是跟你随便聊几句。”
“这样是不是会影响我和顾顺的配合?”
“那得看你了,要是你不服输不怕苦,好好跟着顾顺学技术,努力提高业务技能那当然好,”
队长杨锐话头一转,
“但要是你处处跟人顾顺做对,那不叫不服输,叫不服管。”
李懂连忙否认,
“队长,我没有。”
“那你怎么回事儿啊?”
杨锐猜想着可能出现的答案,酝酿着对应方案。李懂可能会说,我的技术和心理素质各方面还不成熟,不适应主狙击手的训练。这个可以回答他,你这才练了几天,不要浮躁,排除杂念,继续练。
可李懂回答,
“训练的时候,顾顺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会在哪儿出错。”
队长认真听着,这很好啊。
“我知道听顾顺的没错……”
“但是?”
李懂表情略痛苦,队长也没催他。
李懂组织语言组织了很长时间,
“就是……我不是特别能接受顾顺对我的态度……”
杨锐乐了,
“怎么?你要娶人家啊?要求人家举案齐眉还是早请示晚汇报啊?”
李懂自己也乐了,连连摇头,
“他架子那么大,娶不起娶不起。”
这就比枯燥的书本知识容易接受多了,书上是这么写的,常见的导致负面情绪的非理性信念有以下十条,第一,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你。第二,我决不能在重要任务上失败。第三,人和事都应该朝着我要他们去的方向发展……*
就是啊,李懂在举案齐眉的幻想画面中豁然开朗,我怎么能要求顾顺对我,像星哥对我那样。顾顺顶多就是说话不好听呗,还能因为这个就不跟主狙击手配合了?那算什么蛟龙小队的观察员,在训的狙击手。
队长乘胜追击,
“顾顺军龄是比你长,可人家才来我们蛟龙一队,才来我们临沂舰,我本来还指望你能替大家尽点儿地主之谊,加上他伤才好,自己要训练,还得指导你,从哪头儿算你都得主动照顾人家一点儿不是?”
看到李懂眼里闪光,杨锐觉得今天可以下课了,为了防止李懂矫枉过正,他嘱咐了一句,
“叫你照顾他一点可没叫你帮他写汇报材料啊,我先走了,回头帮我把衣服晾了。”
一旦迈过了“顾顺老是针对我”的坎儿,李懂突然觉得很多事情变得合理了,虽然李懂的真实想法有些扭曲,他把顾顺想象成刚上舰的新兵,那种洋洋自得的跩样瞬间变得有趣,甚至可爱起来。奶猫走进新地盘时都是欢天喜地举着天线尾到处巡视,丝毫不在乎在原住猫的家具食盆水碗厕所玩具上留下自己的气息。这样一想,顾顺从上舰那一刻起,到执行撤侨任务时,乃至负伤住院电话里也时不时露出的那种味道就不是自负了,细细一品,竟然有几分俏皮。
这要是给队长知道了,准得气吐血,怎么主流临床心理学疗法还不如精神胜利法吗!
头枕着波涛的那些无尽夜里,漫天黄沙、枪林弹雨、鲜血淋漓也盘亘在李懂脑子里,挥之不去,难捱的时候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在顾顺身上,想他百步穿杨,想他当机立断,想他赤胆忠心……回想起战场上子弹躲不掉,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唯有不断强调,顾顺在制高点,顾顺在我身边。
当然了,李懂可没跟顾顺说起过这些,免得再得一句“抗压能力太差!”。
李懂晾好衣服回到住舱,顾顺没在,
“顾顺没回来啊?”
陆琛低着头看杂志,指了指舰尾方向,对着裆做了个上下滑动的动作,
水兵们均已失去了一部分判断力,李懂立刻懂了这条暗语,而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信息表达的极为清晰明了嘛,顾顺在后甲板装备室擦他的宝贝狙击枪。水兵们让人担忧。
陆琛见李懂转身就走,抬起头来把他叫住了,
“你干啥去啊?”
“我找顾顺有点事。”
“你又要去糊他熊脸?你可团结一下南边来的战友吧。”
什么?
“大夫,你是如何得出这个诊断结果的呢?”
“瞎的也能看出来啊,顾顺那脸掉得都扎裤腰带里了。”
李懂想反驳,顾顺脸不能这么长;怎么就是因为我呢,不能是因为你老拿东莞说事儿吗。他还没决定怎么说好,兽医又说了,
“不是哥哥说你啊李不懂,人家顾顺夸你,你不给个好脸色,训练时候说你两句,你那脖子翘得,比风干鸭还长。”
李懂看看四周想找个趁手的东西打陆琛,直接上手不划算,
“唉唉你看看你看看,又想动手是不是,季节变化激素水平不稳定是咋的?哥给你调调啊?”
跟文化水平高嘴快又扛揍还没脸没皮的人动手也不划算,李懂暂且退出了战斗,等一会儿顾顺回来,再叫上庄羽一起摁着陆琛打,占优势。
为确保人员安全、运行安全,天黑以后是不得上甲板的,李懂四处找了一圈,在近防炮后面找到顾顺,
“你在这儿干嘛呢,要被枪炮班的逮住了肯定告状去。”
月光照着海面其实光线挺亮的,李懂约略能看清顾顺的表情,他哪有脸掉得都能扎裤腰带里,他这不是好好的吗。
顾顺松了口气。
出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他不好意思对李懂说,李懂,我有点话要跟你单独说。李懂要反问他什么话不能就这儿说,陆琛庄羽佟莉石头副队要起哄。他在等着李懂来找他,怕李懂不来找他,又怕李懂找到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
“李懂,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说吧。”
李懂答得轻松愉悦,顾顺心里蜇得疼。
可如果不说,等着通知或者调令下来,李懂又该怎么看他。
“你知道我是南海舰队借调过来的吧。”
托琛哥的福,全临沂舰都知道顾顺是东莞来的。
“知道呀。”
顾顺抓住李懂的手,
“借调期满,我要调回去了。”
海面无风,马达单调轰鸣,李懂低头默不作声,顾顺攥着他的手,
“我申请了留在临沂舰留在蛟龙一队,我听说没有批,队长,舰长政委他们都在想办法。”
李懂低着头,顾顺看不到他的眼睛,这段话他准备了一阵,此时却越说越乱,
“可能这回回港我就得走了,我就是,我想先跟你说一声,如果我调回去的话……”
李懂终于吭声了,
“借调多久?”
“三个月。我是想一回来就告诉你的,但是吧,”
顾顺又说不出口了,他几乎没有这样前言不搭后语过,
“坐一会儿吧,李懂。”
两人挤在近防炮后面坐下,顾顺一直攥着李懂的手,好像他一松开李懂就要噗通跳海里。
李懂说了一句话,顾顺是真没听清,他心跳过速,不像个特种兵,千言万语在喉咙里乱撞找不到出口,
“恩?什么?”
“我说,你在之前的小队没有配观察员吧。”
“没有。”
李懂说起这个顾顺就更慌了,他们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顾顺认为单干没问题,当然有观察员兼第二狙击手更多一层保险。为什么李懂要提这个,顾顺以为李懂会说你和我配合不好是因为你在老部队是单干的,没有配观察员。
而李懂只是轻轻地说,
“那以后谁来保护你啊……”
顾顺一把抱住李懂,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李懂担心的是这个。
会毫不犹豫开车朝敌方狙击手冲过去的观察员,他这辈子只能遇到一个。
“我自己会小心,再说,将来可能很难再有实战的机会了。”
他凑了点正经的话出来压制此时的情绪,
“我调走以后,不要等着调主狙击手来,你完全可以胜任主狙击手,完全没有问题,你有实战经验,比很多狙击手都强多了。”
顾顺想起自己入伍以后还窜了三四公分个子,巨浪、海风和生长痛让他在夜里辗转反侧。
李懂下巴靠在顾顺肩上,只问了一句,
“你会给我打电话的吧。”
顾顺紧抱着李懂仿佛抓着救生绳,
“每天打。”
李懂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有些话,人家要走了硬说,真话都显得假。
这种平静让顾顺有些惊奇甚至不安,他必须得确认一下,
“李懂,是队长跟你说了我会调回去吗?”
“没有。”
虽然顾顺知道李懂每句话回答的都很短,三五个字,就是不高兴了。在顾顺的预想里,李懂岂止会不高兴,急了说不定把他踹下海去。
不用顾顺再问,李懂接着回答,
“我只是想过,终究有一天你我会转业的。”
顾顺可没想过转业,
“……你想的,有点远。”
李懂推着顾顺,小声说,
“快放开,有人来了。”
两条蛟龙迅速分开,一前一后窜进舱内。
“李懂。先别跟别人说,等通知下来再跟陆琛他们说吧。”
李懂点点头,没说话,快走到他们住舱门口了,李懂转过脸,说,
“那……还是让炊事班帮个忙,走之前给你包顿饺子吧,你爱吃什么馅儿的。”
顾顺答不上来。
*《我的情绪为何总是被他人左右》阿尔伯特 埃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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